湖南农业大学-湖南农大

 找回密码
 注册
搜索
查看: 5305|回复: 0
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

[ZT]灵魂乐

[复制链接]
跳转到指定楼层
1
发表于 2009-4-11 08:42:10 |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|倒序浏览 |阅读模式
转自漫谈:http://www.acgtalk.com/node/981

由 两色风景 在 周日, 2009-04-05 14:09 提交

某种意义上说……这篇是同人?至少是致敬吧。虽然我是当成童话去写的。
献给大学、音乐、浦泽直树和20世纪少年——我一直很想这么说一次。

1

那天我下班,跟以往一样迈着疲倦的脚步走往20分钟路程外的车站。脖子上的领带和呆板的衬衫束缚得我很不舒服,我一路晃动着对着电脑一天后僵硬的脖子。

走过地下通道时,我听到了一阵吉他声,那首歌我比谁都要熟悉,因为歌词是我谱写的,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唱起它,不但唱,还和一群朋友反复排练。那不过是几年前的事,现在回忆起来却倍感遥远,现在的我,生活里音乐太少,那段喧嚣的日子早已经被安静吞没。

弹吉他的那个青年显然是城市里常能看见的自由职业者,在我看来他们更像诗人,因为他们身上有一种诗意的坚守。

几个年轻的男女围着他,听着他的歌,透过他们背影的罅隙,我看见地上摆着一个空空的钱盒。

一曲唱完,人群散去,钱盒一尘不染。

我走到那个青年面前,他抬起头来,随即露出笑容。

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:“我就不付钱了,直接请你去吃一顿吧。”

“你小子现在人模狗样啊。”他笑说。

我们勾肩搭背。

即使过去再久,能将我写的词弹得如此感伤唱得如此凄美的,除了他还有谁。

2

刚上大学的时候,我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个人爱好,到处找协会加入,第一个选择就是吉他协会。我觉得自己的嗓子不错,可惜不会任何乐器,否则我就能自弹自唱吸引更多的姑娘了。吉他协会一定可以帮我圆这个梦想,当然,这句诚实的动机我没有写在入会申请表上。

本以为那是跟上大学一样艰难的过程,结果表格交上去马上就过了,于是我加入了,这时才总算晓得吉他协会是个多么萧条的地方,全部人马加上我也只有五个人。四位前辈的生活主题是玩乐队,正经弹吉他的只有乐队的老大一个人,其他人各有各的位置。因为身材瘦削而被称为老排的老排负责弹比他更瘦的贝司,因为体重超标而被称为阿超的阿超负责敲没有他胖的鼓,因为说话很贱而被称为贱叔的贱叔负责弹不如他贱的键盘。基本就是这样的。

我喜欢听音乐,因此对乐队是向往已久,然而眼前这支乐队是建立在骗了我钱的基础上,所以我很难表示好感。同时我了解了他们多么缺钱,以至于要打着招生的幌子吸引客户,会费则被用来作为乐队资金,这样的吸金方式令我汗颜,匪夷所思的是,今年似乎只有我一人上当。

我是不甘心蒙受损失的,因此开始没事就往协会跑,缠着老大教我一些吉他技巧。我在大学的跳蚤市场用60块买了一把挺旧的木吉他,希望半个学期过去时,它至少可以发出人类听得懂的声音。

每次我去都会碰到乐队在排练,声音那叫震天响,我情不自禁捂住了耳朵,久了却逐渐习惯,甚至为这种现场的气氛拍手叫好。这些玩音乐的人很骄傲,也很寂寞,他们没有多少观众,我的定期报道让他们觉得贴心,因此个个都对我很和气,我想自己是被当成粉丝看待了。

乐队的名称叫“赤色边缘”,听起来很酷也很有文采,我觉得是个好名字。在这个破烂三流的学校里,还有这样一群人为着兴趣在努力,这让我感染到了充实。于是有一天我扭扭捏捏地问老大:“我能不能加入你们乐队啊?”

老大误会我的意思是要担任吉他手,那样一来显然会威胁他的风头,加上我的吉他是那么烂,因此他拒绝了。

我连忙说我不会乐器,但是嗓子还成,不然我们合作一次吧,歌曲我都滚瓜烂熟了。

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,我和乐队展开了第一次的排练,效果令双方激赏,我没想到可以跟他们如此合拍,他们没想到我能唱得这么好,于是一拍即合,从此我就是赤色边缘的一分子了。

3

社团的所有乐器都毁掉的时候,解散的阴云一度笼罩了我们。

老大的性格比较火爆,容易得罪人,于是他得罪了学生会会长。这是一个非常清纯正直的头衔,然而私底下却有着说不完的肮脏心思。得罪他的结果是他跟校方报告说,吉他协会根本就没几个成员,干的还都不是正事,居然就能占用一大间活动室简直浪费土地,不如回收。辅导员跟会长是好朋友,拉拢其他的负责老师大家一块儿吃了顿饭后基本就把事情定了,于是学生会派了些如同流氓打手一样的同学来,像收租一样回收活动室。

结果是打起来了。老大一抡袖子,我们几个也按捺不住地冲上去了,好一场恶斗啊,人还没怎样,乐器都报销了。原本就是二手的、用了很多年还没用坏的它们,此时正式退休,贝斯断成了两截,键盘上一个键都没了,鼓里塞了个人,吉他支离破碎,一切惨不忍睹。

事情闹得蛮大,可能是因为达到报复目的了,会长大人不再勉强我们交出活动室,他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,留给我们遍地狼藉的垃圾场。

赤色边缘的五个人就在这垃圾场里沉默,刚才打得太爽了,然后呢?乐器都没了。彼此的经济情况彼此都清楚,还有钱添置一套么?

那时我们都已经满了18岁,可是流出不甘心的眼泪时,还是像个孩子一样。

4

大家都变得暴躁了。虽然乐器没了,乐队的凝聚力仍然在,所以每天活动室还是会准时出现五个人,只是已经无事可做。看书、扯淡、听听CD、抽烟,有时候说错一句话就可能导致针锋相对,可谓是内忧外患。

当最瘦的老排挑战最胖的阿超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即将上演时,教室的门突然被人拉开了。

一个胡子拉渣,戴着帽子和墨镜,厚嘴唇的中年人出现在我们面前。那副落魄的模样像极了流浪歌手。

“啊,好怀念。”他说。

“你是谁?”阿超为决斗被人妨碍而不满。

“喔,你们一定是我亲爱的学弟了!”

“???”我们发出无声的疑惑。

“这里确实是吉他协会吧?”

“仿佛是。”

“那不就得了。我是第一任会长啊!”

我们茅塞顿开。最近太需要一些新鲜事刺激我们颓靡的神经了,而吉他协会的存在感又太薄弱了,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叔自称是会长,是前辈,怎不让我们精神一振?我们压根儿没去想他说的是不是真的,因为我们共有的默契让我们相信,除非是疯子,否则没人愿意跟我们这些学校的异类扯上关系。

……还真是好可悲的默契。

前辈来了,架是自然不打了,我们一下子变成了全校最和平的人,轮流问安,轮流自我介绍。

“这里真是一点没变。”前辈上下打量,“还是一副经济不景气的模样。”

我们嘿嘿地笑。

“来吧,玩音乐的人就该用音乐交流,演奏你们的拿手曲目给我听吧。有玩乐队吧?别说没有。”

“呃,那当然是有的,只是……”我们带着一肚子气把委屈告诉前辈。

“呵呵,真是什么时代都一样啊。”前辈反而笑了,“我像你们这个年龄时,也经历过没有乐器的窘境。不过那时是根本添置不起。”

“后来是怎么克服的呢?”我们想听创业史。

“拿扫帚当吉他,拿拖把当贝司,拿桌椅当鼓和键盘,拿矿泉水瓶当麦克风。”前辈说。

我们和前辈一起大笑,笑了很久。

然后前辈说:“有什么好笑的?”

我们被问倒了,你说了那种笑话出来,我们除了笑还能做什么啊?

“你们是不相信我刚才的话吧?”前辈说。

我们整齐地摇头。

前辈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。他指着墙角的那柄扫帚:“那个,谁给我拿来。”

我乖乖照办了,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要干嘛。

“没点梦想的小鬼,让你们开开眼界。”前辈拿着扫帚摆出了弹吉他的姿势,他低着头,仿佛端详一根根琴弦。

我们面面相觑,开始怀疑这个不是前辈是痴汉——白痴中年汉的意思。

前辈的右手浮在空中,五指微曲,左手的五指则在扫帚柄上摆出扣和弦的手势。

教室很安静。我们听见了“叮”的一声。

那是我们最最熟悉的,琴弦被撩动的声音!

我们目睹了奇迹。前辈手里握着的仅仅是扫帚,无论怎样看也是扫帚的扫帚!然而他模拟着弹琴的样子,我们就真的听见了一阵一阵清晰扫弦声!那悦耳的分贝分明是来自一把上好的吉他。前辈脸上满是愉悦,他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。

我们也沉浸。

一曲终了,我们才醒觉刚刚体验了怎样的神奇。我们的前辈难道是魔术师吗?

“嘿、嘿。”前辈笑着,把扫帚放到一边,“谁说这里没乐器了。”

他摇摇晃晃走到了堆着课桌椅的角落里,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,两只手和着脚掌点地的节奏,一下一下,拍击着桌面。

我们听见了鼓槌与架子鼓沉重的共鸣。阿超的胸部剧烈起伏起来。

前辈迅速又站了起来,他来到另一张桌子前,十指如弹钢琴一般在桌面上游走,他说:“明白了吧?这里哪样东西不是乐器?”

叮叮咚咚的键盘声响渐次响起又平息。

前辈将教室扫荡了一圈,我们就享受了一圈各色乐器的协奏曲。

前辈又坐回了我们面前,他藏在墨镜后的眼镜看着我们微笑:“小朋友们,你们理解我刚才在做什么吗?”

我们围着前辈,用力点头。

“喜欢音乐,就继续玩下去,不要被一点困难吓倒,别让我失望。”前辈扶了扶帽子,站了起来,“没有人能够打败你们,即使警察也不能对弹琴的人开枪。”

“前辈……”我们一起拥到门前,我们的心里翻滚着炽热的感动,我们想要说些什么,可是都说不出口。

“前辈!您叫什么名字?”他已经走得很远,我才叫得出声。

他仿佛回答了我,可是我听不清楚那两个音节,拼音写出来的话,是xian zhi。

5

那天之后,协会重新恢复了活力,一整天都有激情四射的乐声从教室里传出。

据说学生会长曾经闻风派人来观察,回去的人目瞪口呆地说那里分明连一根琴弦都没有,学生会长听了大受打击,后来有人看见他去校医那里开药吃。

还有一件事是,我们费了很大力气去查,也没查到吉他协会的历史上有一位叫xian zhi的学长,并且我们了解到,原来吉他协会才成立了五年而已,从前辈的外貌年龄推断,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协会的创始人。

那位送给我们神奇礼物的神秘人,我们索性把他当成是音乐之神。

在他的帮助下,我们不再发愁经费的问题,我们有了足够的设备可以使用,我们每天都操练到很晚,技术日益进步。

慢慢地,赤色边缘在学校内外也是一支小有人气的乐队了。

偶尔我们会接到外校的邀约去他们那里演出,偶尔一些商业活动也会请我们去客串助兴。前者是没有钱的,后者多少会给些交通费之类的礼金,无论如何,这都让我们很有成就感,觉得自己的音乐受到了承认,甚至有时,我们会产生自己是大明星的错觉。

也只有在那样的公开场合,我们才会使用正常的乐器来演奏。毕竟如果每次都扛着家什去演出,恐怕门都进不去就会被保安叫来救护车。幸好那时我们的手头已经宽裕不少,大家把积蓄和生活费凑凑,添置了一套中上水准的乐器。不过,刚拿到手时我们却感觉一阵陌生,尽管那些触感从来不曾生疏,也还是已经很久没摸到货真价实的乐器了。

私下排练的时候,我们仍旧离不开扫帚拖把课桌椅的美妙组合。

对于乐队的发展前景,我们也越来越认真地考虑,我们坚持要走摇滚与民谣结合的感性路线,要轻,要软,不需要很重的力道,却可以优美伤感地击中听众内心柔软的地方。我们还要原创,老大的编曲能力很厉害,不识谱的我只能帮着写写歌词,然而我的歌词竟然很受大家欢迎,于是圈内开始将我们作为一支实力派乐队来看待。

我也的确认为我们有实力。

直到那场全国性的校园乐队风云榜赛事之后。

6

那对于全国的校园乐队都是一次机会,一道福音。某台湾大唱片公司和内地某大饮料公司联合举办的这场比赛,号召全国有志青年踊跃参与。一经获胜,就可以直接与唱片公司签约,并将你包装推出。

没法不心动。虽说搞音乐本该是清苦而寂寞的,但是有机会靠兴趣养活自己时,谁还有心思清苦寂寞啊?

赤色边缘也一样,于是我们报名了,从此把每天的练习量加大了一倍,老大发狂地写歌,务求选出最好的一首去参赛。我也埋头写词,另外三位则一刻不停地练习,我们都把未来赌在这次的比赛上。

比赛的日子终于来临了,我们意气风发地踏上了征途。我们的支持者固定出现在现场为我们打气,让我们很感动。

一切似乎都很顺利,本市的第一名被我们过关斩将拿下,顺利杀入总决赛,这次再赢,我们就能出道了!

出道!这个词想几次都能让我们激动异常。我们脑子里充满了国内外那些牛B乐队的名字。我们的未来也会是那样的吗?我们的未来也会是那样的吧!

那的确是我过得最积极的一段日子。我的青春,无怨无悔地纠缠在了飞扬的乐声中。

经历的比赛越多,我越是对赤色边缘的实力深信不疑,我会悄悄观察其余乐队以作比较,结果是更加坚信自己必胜。然而后来我们听到小道消息,其实冠军队伍一早已经被内定好了。

我们懵了。习惯了用实力说话的我们一时不能适应所谓的后门。

我们认真听着那支预备役冠军乐队的表演,哦老天,那怎么能叫音乐,那是什么破歌,那是什么破词。那个油头粉面的主唱在一分钟内连续唱了十八个“爱你”他怎么不去死啊!?

轮到我们上台时,我坚信那天我们发挥出了最高的水准,赤色边缘是一支无以伦比的乐队。

可我们果然落败了。

颁奖典礼随后举行,获得冠军的正是那个满嘴爱你爱你的油头粉面乐队,主唱拿着奖杯激动得语无伦次,他说:“我们要感谢父母,感谢CCTV……”

我们都忍不住笑了,越笑越大声,甚至盖过了麦克风的分贝。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们身上。老大在这时突然把一直背着的高价位电吉他扯了下来,砸个粉碎。

老排砸了贝司,阿超砸了架子鼓,贱叔砸了键盘,我只有嗓子没东西可砸,于是我把舞台上的一个麦克风砸了。

现场一片骚乱,赶在保安上来抓我们前,我们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会场。我突然觉得现在的我们很有愤青的感觉,都说玩音乐的愤青居多,我们平和了这么久,终于应景一回了。

那支获得冠军的乐队在几个星期后再也没人记得他们的名字,什么出道之类的承诺根本是一纸空谈,我们居然为了一个游戏花那么大的心力,生那么大的气,想想太好笑了。

这时已经是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,我们要毕业了。

7

我们学校是本科与专科混合的校区,我念的是大专,学长们则是本科,因此虽然我晚了他们一届入学,却可以与他们同时离开。

所谓的离开,就是要彻底告别以前的生活。

我开始忙很多事情,忙毕业设计,忙论文答辩,忙投递简历,忙实习。我不打算继续升本科,我想赶快做一个社会人而不只是靠音乐吃饭这样不稳定,我在打论文时鬼使神差敲了赤色边缘四个字,因为是缩写,出来的居然是“吃屎边缘”,我汗颜之余深切感受到再不努力,毕业后我就真要去吃屎了。

我越来越少出现在排练室里,然而我却知道学长们仍然每天都去。

最初他们还经常打电话让我抽空去,婉拒的次数太多之后也就不来电了。有一天我们在校园里擦身而过,他们四个刚吃完三块钱一碗的刀削面打算回去继续排练,他们面有菜色但是仍然显得生机勃勃,而忙得焦头烂额的我早就不是之前那个为了形象而去弄头发、穿拉风衣服,戴隐形眼镜的小帅哥了,我穿着粗布裤子,戴着厚厚的眼镜,头发凌乱地长在脑袋上,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,他们竟然没有认出我来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打招呼。两边都走远后我突然觉得,一切真的该结束了。

再后来我就毕业了,开始我坎坷的社会冲浪生涯。

我有打听学长们的情况,知道乐队没有解散,老大一人担任主音吉他与主唱,据说他连毕业证书都没有拿到,据说因为之前在电视上的发飙,现在许多酒吧都不太想用赤色边缘,据说……

听到这些的时候,我很难过。

慢慢的,连这些也听不到了。

于是也就不难过了。

8

晃眼五年。

我在一家传媒公司熬了很久,从小职员熬成了部门主管,有了谈婚论嫁的女友,幸福来之不易,我要好好珍惜。

每次和同事以及客户去唱KTV时,我都是获得掌声最多的一个,许多不认识的姑娘为此对我频频放电,这时我就特别有成就感,然后就会突然在喧闹的环境里沉默下来,我想起了那一段没日没夜的嘶吼岁月。

这种时候,不善酒力的我就会喝到醉,就会想起老大和赤色边缘的其他哥们儿。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。

有一天我经过地下通道,准备回家,那时我身心俱疲,突然飘进耳里的音乐仍然令我精神一振,那段旋律我实在太过熟悉,我甚至背得出自己反复斟酌而定稿的歌词,于是我看见了老大。

我们像朋友一样握手交谈,捶击对方的胸口,勾肩搭背地去吃饭。

我特地找了一间环境不错又不至于让客人拘谨的餐厅,老大在路边唱歌的境况让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请他吃一顿。饭菜上来时老大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,就像我们以前一起抢盒饭里的肉一样。

我问老大其他兄弟怎么样了。

“老排啊,跑了一年的业务后混得挺不错的样子;阿超在卖电脑,嗯开了一家他自己的店;贱叔去深圳了,从事游戏软体的开发。我一直没有正式的工作,但是手头也没有很紧张,日子过得挺快活。”老大侃侃而谈,数年弹指瞬间。

“……”我没有想到,现在只有老大一人在独自坚持。

“他们都归队了。”喝了一口啤酒后,老大说。

“啊?”

“某天贱叔突然联络我说聚聚……就是他去深圳的前几天,于是我们就聚了。那晚真够动感情的,每个人都喝醉了,阿超还爬到高高的桌子上,非要给大家跳一段脱衣舞……啊哈哈哈哈,大家还说可惜就少了你。可能跟那个夜晚有关吧,贱叔去了半年又回来了,他来找我,说想再和我一起玩音乐,然后老排和阿超也陆续回来了……”

老大边说边笑,边别过脸去擦眼睛:“挺奇妙的……对不对?”

“嗯……”我的眼眶阵阵发热。

“你要不要回来?”他突然问我。

“我……”我的眼前闪过的不是在无数人前引吭高歌的自己,而是每个月准时领取五千块工资的自己。

“傻瓜。说笑的。你看着就不是玩音乐的料,瞧你的肚子。”老大笑着捶了一下我发福的啤酒肚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

“别恶心了。”

“乐队的情况是不是很糟?怎么你还要在街边弹琴呢?”

“什么话啊。我的音乐这么好,不能让更多人听到多可惜,所以我才到外面唱给他们听,顺便筹集一点资金——虽然很有限啦。”

“资金?”

“对。”老大双眼放光地搭着我的肩膀,“我们租了一个场地,打算举办一场小型的演唱会,你一定得来捧场!!”

9

那个所谓的小型演唱会果然不是谦虚的说法,地方太狭窄了,勉强能容纳100个人了不起了。令我诧异的是来的人居然有200个之多,我才知道这几年来,老大他们在多少歌迷的心里留下了痕迹。开场之前,他们交流着赤色边缘的事迹。

我没有到后台去,我挺害怕见到阿超他们的,因为我觉得我是个叛徒。然而我确实来了,我跟许多人一起坐在观众席上,等待着他们的出场。

没有很炫目的特效,只是灯光突然暗了又亮,然后赤色边缘就带着乐器出现在了舞台上,歌迷们尖叫,我感染到了那种气氛,忍不住兴奋起来。舞台上的四个人,我曾经与他们朝夕相处,曾经聊过对方的马子,用过对方的筷子,穿过对方的袜子,睡过对方的被子。

歌曲一首接一首地唱着,全都是原创,并且没有一首听过,这些年来,乐队的每个人技术都更好了,全场下来几乎没有一丝瑕疵。望着台上熟悉的演奏方式,听着我不在的日子里他们写的歌曲,我觉得身子一点一点地在挖空。

高素质的演唱会就这样慢慢进行到了最后,马上就是完场的最后一首歌了,乐迷兴奋地交头接耳,他们说一定是要唱那首《怪物》了,这是乐队长期以来作为压轴的保留曲,从头到尾都非常好听,结束时又留有足够的余韵,令人回味无穷。

我和大家一起等着听那首传说中的歌曲,然而老大他们却纷纷离开了原位置,老排脱下了背着的贝司,阿超放下了拿在手里的鼓槌。他们的退场引得歌迷议论纷纷。

不久,他们推着一套陈旧的课桌椅回到了舞台,老大手里握着一柄扫帚,老排则拿着一柄拖把。

我的脑袋一阵炸裂般的发麻。

“今天的最后一首歌,我们想用不一样的方式为大家演出,这首歌要送给在场的每一个人,同时献给它的词作者……你们也许会惊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,但是请将它看作是魔术也未尝不可。”

说着,老大低下头,他调整着扫帚在自己手中的位置,阿超老排贱叔也纷纷摆好架势。

老大的手指轻轻地在扫帚柄上挑动了一下,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“叮”,我想起在我们绝望的时候出现的那位音乐之神。

比刚才更加纯粹,又更加悠扬的音乐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回荡。我熟悉这首歌,它的名字叫做《20世纪少年》,我熟悉歌里的一切,因为我写的就是他们,就是我们,在排练室里靠着馒头与矿泉水度日的我们,用课桌椅和卫生工具练习的我们,每一天都充满着干劲,每一天都相信有一天世界可以听到我们的歌。

我的眼泪和舞台上的四位兄弟一起洒下来。

脚步,不由自主朝着舞台迈动。

我一边走一边把已经可以打得很笔挺、很职业的领带给扯了下来。

10

当我们垂垂老去,也依然弹得动年少的那把吉他。
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| 注册

本版积分规则

ҷϢ|Archiver|手机版|小黑屋|湖南农大 wanantan.com ( 沪ICP备06058577号

湖南农业大学-湖南农大ϵԭģֹδת,緢ֱؽ׷䷨,ϵ 1760816960@qq.com ǻᾡ촦
:վϽκκʽڱ̳л񹲺͹ִۣ
汾֧֣Discuz! X3.1 ֧֣Copyright© 2013 Comsenz Inc.

GMT+8, 2024-6-18 21:52 , Processed in 0.593068 second(s), 28 queries .

...